2006-09-07

我有话要说,关于丘成桐(转载)

作者:闾丘露薇

这些天不断地有媒体的朋友,包括网友建议我,既然人在哈佛,不如再采访一下丘成桐,因为new yorker的一篇报道,关于中国人的学术诚信问题成为国际话题。而北大也接受媒体访问,回应这些日子外界的批评。

我没有考虑,因为我觉得,丘成桐提出的问题,如果正如大部分的民众认为,在中国的学术界,高校里面确实存在,那末大家就应该就事论事,不应该转移视点,来讨论提出批评的这个人的本身的道德操守,不管他的出发点如何,如果他讲的是真话,大家也认为这是一个应该正视的问题,那末就应该去解决他。对于媒体来说,离开了事情的主轴,也开始追究事件里面有关人物的道德问题,似乎有点点违背了媒体的操守。

至于new yorker的文章,趁着今天假期,很认真地读完了。大家有兴趣的话,可以在这个网址看到全文。http://www.newyorker.com/fact/content/articles/060828fa_fact2

作为一名记者,我觉得,这是一篇写得非常好的报道,采访了不同的当事人,也有详细的背景材料,把折磨复杂的学术问题,让我们这些非数学界的人,也能够明白。其实读完文章以后,我想我们应该思考的是这样一个问题,为什麽不能够向俄罗斯的PERELMAN那样,纯粹的做学问。

有不少有心人,把看完new yorker之后的感想贴在我的博客留言和评论版上,但是看完他们的评论,我在想,他们似乎在幸灾乐祸,因为觉得这篇文章把丘成桐的道德力量彻底摧毁,也就是说,这样的人,是没有资格来对别人作出批评的。我倒是觉得,这次的争议是正好是发生在中国人,美国人,和俄国人身上,文章要反映的,是做学问应该有的品质。这可以放在所有国家的人身上。

倒是应该来看看PERELMAN这个人,他一个人在圣彼得堡做研究,他把结果贴在了互联网上,他拒绝领奖,因为他觉得“既然大家认为我是正确的,就不需要靠一个奖来证明我是对的。”

看完这篇文章,我想最让我触动的,是文章最后一句话,一位俄罗斯的科学家,在评价PERELMAN拒绝奖项的时候说的,“To do great work, you have to have a pure mind. You can think only about the mathematics. Everything else is human weakness. Accepting prizes is showing weakness.”(要做大事情,你必须有非常纯净的头脑。你只能够想和数学有关的事情。其他的都是人类的弱点。接受奖项,就是体现了这种弱点。)

文章认为,PERELMAN现在正在努力保持自己纯净的头脑,专注研究,这也是他要离开美国,回到圣彼得堡,拿着不到一百美元的工资,一个人关起门来做研究的原因,不过这很难,因为诱惑太多,学术界也越来越复杂,所以他的这种坚持也变得越来越困难。

我觉得,作者是就事论事,他采访一些数学家,这些人觉得,当年的丘成桐就好像PERELMAN,脑子里面只有数学。而现在,他希望能够巩固自己在数学界的地位,人的想法多了,做法就会产生争议。

这可能发生在任何做学问的人的身上。而如何做学问,真正拿出成果,我想需要的,就是一个纯净的头脑,和一个纯净的学术环境,这才是读了这篇文章之后,大家应该反思的问题,而不是纠缠在个别人的品质问题上。

媒体有这样的责任,不是让问题的讨论和焦点偏离原本的轨道,不要扮演转移大众视线的角色。

说到媒体,这些日子,富士康和第一财经的事件,虽然我在美国,也是非常的关注。

我想富士康告记者,它走的是法律程序,虽然从道德上来说,这样的手法让人侧目,但是从一个法制社会来说,媒体没有权力否定对方这样的权利。

至于是否像有的法律专家所说得那样,中国的法律规定,法院是不应该立案,把记者作为被告,我想,这应该由法律界人士作出评判,如果是错的,深圳中院应该在这次事件中承担怎样的责任,大家是不是还应该追究下去。

如果记者作为被告是可以接受的,那末,当记者承受压力的时候,他们所服务的媒体为何不站出来,在经济上和精神上支持自己的员工,因为一篇文章的刊登,不是记者的个人行为,为何要到被告改为媒体本身的时候,才表示要和对方抗争到底。

最后,联合声明,作为独立的媒体,是否需要用这样的方式,这是表现一种妥协,还是为了展现胜利,如果坚持自己的报道是正确的,还需要联合声明吗?

不少人觉得,这次是媒体的胜利,我倒觉得,媒体应该想想,那些被采访的员工,将来还会相信媒体吗?公众,又会从这次事件里面,对媒体产生怎样的想法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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